第六十六集 仙然离去
男：下午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宫里，太皇太后正在与两个贴身的宫女聊天。
女：“说起来，咱们一起生活也快十年了，除了你俩，谁还管哀家叫皇奶奶呢。也就你俩哄得哀家惬意得很，舒坦得很啊。”
男：两个贴身的宫女说：
女：“在皇奶奶身边，我们一点忧愁也没有，全是沾了皇奶奶的福气。”
男：太皇太后说：
女：“哀家今天有一事与你俩商量，不知你俩何意？”
男：两个贴身宫女立刻给太皇太后跪下，说：
女：“奴婢全听皇奶奶吩咐。”
男：太皇太后继续说
女：“如今你们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哀家有意让你俩以哀家孙女的身份嫁出去。嫁给谁呢？哀家也替你们选好了人家，就在皇上的几个哥哥弟弟里选，不知你们作何考虑？”
男：贴身的宫女担心地说
女：“该不是奴婢有什么做得不好，惹得皇奶奶不开心了？”
男：太皇太后说：
女：“呵呵呵呵，你俩不要想多了，哀家对你俩亲还亲不够呢。哀家只是不忍心让你们陪着哀家老去，那样的话，哀家死了也合不上眼啊。”
男：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有泪水流出来。两位宫女也与太皇太后拥在一起，哭出声来。
女：太皇太后告诉孝文帝，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集中精力整理一下过去写过的一些像《皇诰》十八章、《劝戒歌》这样的文献，用她十分喜爱并拿手的铭刻体，规规矩矩地写下来，然后找最好的工匠刻成碑，留给后人。朝廷的事就全交由皇上自己做主，除非有什么大事，再随时商量。
女：她知道，文字乃六艺之宗，王教之始。所有的文化，所有的历史，若是没有了文字，就无法发扬光大，传世后人。所以太皇太后平时每有闲空，便挥笔习字。当朝出现的这种基于汉代的佐书，经过魏晋演变过来的，用于碑刻和朝廷公文的真书（后人称之为魏碑体），有棱有角、点画规范、外方内圆、颇有力道，很受太皇太后的推崇，她自己带头长期习之，已经颇见功夫。
男：太皇太后决定就从《劝戒歌》开始誊写。只见太皇太后端坐几案边，心若止水，屏神运气，笔酣墨饱，铁画银钩，刷刷点点，一口气写了十几张。她忽然觉得体力有些不支，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宫女用手帕为她拭去。太皇太后吩咐：
女：“给哀家沏茶来，哀家要歇息片刻再写。”
男：就这样，坚持书写了不到两天，太皇太后病倒在床。孝文帝和太医守在身边。宫女伺候着服过药，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众人笑了，说：
女：“哀家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皇上别害怕，哀家可能就是老了，老了就不该再逞强，干吗还要写这么多字呢？”
男：（孝文帝说：）“太皇太后福寿延年，断不会有事的。请太皇太后多多休息。
女：“这些年，哀家勤奋习字，原想给皇上留下一些墨迹，看来要成为一句空话了。哀家的确有些累，可能哀家真的要多睡些日子了。皇上，朝廷的事情多，你就多多费心了。”
男：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笑着说道。
女：皇上跪倒在地，握着太皇太后的手说：
男：“太皇太后万寿无疆！”
男：在场人全都跪倒，齐声说：太皇太后万寿无疆！
男：在御医的治疗下，太皇太后的身体渐渐地有了一些好转。她让孝文帝陪着又去了一趟方山。
男：在永固陵边，她问：
女：“皇上，你说哀家百年以后葬于此地，你皇祖父文成皇帝会不会不开心？不乐意？哀家的主意是不是有些不妥？”
男：（孝文帝说）“太皇太后是大魏江山太平盛世的开创者，自然舍不得这份大业，舍不得皇孙，舍不得这里与太皇太后朝夕相处的臣民。所以寡人以为太皇太后的选择是对的，无可厚非，寡人宁可相信，皇祖父若是知道了也会体谅的。”
女：（太皇太后说）“好！皇上既然这样说，哀家的心里就舒坦多了。”
男：她远远地向北方遥望着，喃喃地说：
女：“文成皇帝，我的夫君，臣妾就与你隔山而居，遥遥相望吧。”
男：一阵风吹过，太皇太后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连日来，太皇太后夜里老是做梦，睡不踏实。于是白天有空的时候，就想一个人美美补上一觉。是日，她把身边的人全都屏退，独自躺下。
夜深了，宫殿外面起风了，正是盛夏季节，这点儿风没有给太皇太后带来一丝凉爽，反而让她打了几个寒战。她把斜搭在身上的被子扯过来，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太皇太后的身体非常憔悴，仿佛只是几天的时间，便苍老了许多，脸色灰暗，还有一些白发生了出来。洛州刺史冯熙被召入宫，他的两个女儿也匆匆从后宫赶来，一起见太皇太后。
男：太皇太后见他们都到了，问道：
女：“熙哥一向可好？”
男：“微臣一切都好，家里都好。很久没有进宫看望太皇太后，都是微臣的罪过。”
女：冯熙回答。
女：冯熙一股脑儿把家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讲给她听，她不住地点头。冯熙说，他还专程去了一趟龙城，昔日燕国的城郭辉煌不再，唯有五年前奉太皇太后旨意，为纪念其祖父修建的思燕佛图，挺拔屹立，颇具规模。同年奉旨为纪念其父在长安建起的燕宣王庙，亦香火缭绕，气氛不凡。
男：太皇太后听后，脸上堆满了笑容，她抓住冯熙的手，说：
女：“哀家这次恐怕真的是不中用了，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哀家的病在这里。”
男：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接着说：
女：“熙哥你也老了，也有白头发了，皱纹也多了。以后各自都要珍重啊。本来哀家还想让熙哥陪着回一趟长安，看来只能以后驾鹤而去了。”
男：太皇太后勉强地笑出了声。
男：冯熙听着，早已老泪纵横，两个女儿也都泣不成声。
男：太皇太后接着说：
女：“哀家是冯家之女，一生勤恳谨慎，没有辱没冯家，也算可以给祖宗交账了。死了以后，再见到姑母，见到父亲、母亲，他们也会接纳哀家的。熙哥要多多保重身体，富贵荣华是享不尽的，知足才是福，珍重才是福。”
男：冯熙他们掩泪退出。
太皇太后宣孝文帝和东阳王拓跋丕、秘书令李冲入内室觐见。
进去后，他们几人跪倒在地，说：太皇太后万寿无疆！
太皇太后微笑着对大家说：
女：“还万寿呢，哀家百寿也做不到的，哀家知道你们君臣的心，都是想让哀家再站起来与你们一道治理朝廷。可是哀家的病，哀家自己最知道。今天哀家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们。为人不可无信仰，大魏天朝要倡导佛教，倡导孔儒之道，这既是先帝的遗愿，也是哀家的心愿，更符合大魏国的实情，不可有违。”
男：“谨遵太皇太后教导。”
女：孝文帝赶忙说道。
男：太皇太后说：
女：“大魏天朝乃拓跋鲜卑人之天下，然拓跋人之伟大，就是明白自己的短处，崇拜汉文化之长处，一统华夏固然重要，在文化上、道理上与汉文化相融更加重要。因此汉人文化要弘扬，汉人臣子也要与鲜卑人同样厚待，汉人数千年的语言、习性和礼法，都要广为倡导。拓跋皇族和汉臣齐心协力，方能事半功倍，铸成千秋伟业。”
男：太皇太后喘了几口气，接着说：
女：“如今六宫无主，可在冯熙的两个女儿里选择立后。”
男：“寡人一定尊太皇太后旨意办。”
女：孝文帝回应道：
男：太皇太后继续说
女：“哀家是想，天下本来是皇上的，皇后是皇上的皇后，太子将来也是要继承皇上的大业，如此大事，本该由皇上做主才是。所以哀家就不想操这个心了，哀家相信，皇上将来一定是一位贤明的国君，大魏江山的前程无量啊。”
男：说完这些，太皇太后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十分轻松的笑容，她深深地望着孝文帝，慢慢地闭上了双眼，长眠而去。
男：此时，外面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一场时疾时缓的秋雨落下。
朝廷宣告天下，太皇太后冯氏仙逝，享年四十九岁，谥号为文明太皇太后。时间是公元490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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