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落花生的女儿许燕吉。第五部 广阔天地,第五章 麻花又领了一转,2 故地冷暖。下了火车,石家庄还是20多年我出来时的样子。顾不上怀旧,直奔市中级人民法院。档案室的人说,凡是这个法院判决的,档案永远在这里,就是要查看,也只能在此查看,不允许带出去。我心里有了底,变朝农科所走去。这条我走过千百次的小路。腿在迈,脑在翻,心在苦。到了办公楼下,传达室叫我原地立等。不一会儿,楼上下来一个干部,很高兴地连声说:“哎呀,你来了就好得很,别人都已经落实妥当,就差你一个了。”他带我到政工科,坐下慢慢说,先自我介绍,反右时,他从农校分来不久,在基层蹲点,我一定不记得他。我明白,他这么说表示他与反右无关,其实我还真不认得他。他说“文化大革命”时,这农科所解散了,人各东西,恢复后,档案都不见了,只有一张纸上记着被处理的人名、年龄,籍贯。他们往福建漳州去过信,查无此人,所以他们就没有办法了。我心想,当初把我送进监狱,顺藤摸瓜还能找不到?搞一个人的外调,天涯海角都疏而不漏,落实政策就找不到了。但是嘴上不能说,只告诉他我的档案在中级人民法院,可以去查阅。他安排我住进他们的招待所,让我写一份申诉书,这我有思想准备,第二天就交卷儿了。招待所的管理员是李瑞端,他1938年就入了党,但文化程度低,在畜牧场“以干代工”干过几天。后来当了收发员,我们比较熟悉。她丈夫周德耀是保卫科长,对我们这些“敌人”很严厉的。她见到我,好像逢到老友一般,没事儿就来和我说话,才知道周德耀“文化大革命”时被斗争,患了精神病,死了。他和孩子们被下放回农村老家,受了不少罪。落实政策回来不久。原来挺“左”的,人也受了“左”的害。去交申诉书,走到楼下,眼前飘来一条床单,正好落在我脚下,我抬头一看,三楼的窗户上有人探身朝下望,还喊着:“哎,我床单怎么没了?”我认出是牛世裕,当年的顶头上司,便回答一声:“你的床单在这里。”他迅速缩了回去。我以为他会马上下楼来,就等一会儿,好打个招呼,不料等了好几分钟,他也没来,他开始认出了我,也不愿意相见,连床单都不捡了,真是啼笑皆非。还有几个老员工认出了我,我坦然和他们打招呼,可他们都比较拘谨。畜牧场的老工人史仓,这时在伙房,他坐在火炕外,他坐在火房外面的灶炕里烧火,我看见,就蹲在边儿上跟他说话,说了好一会儿,他叹口气说:“这么些年了,你的脾气还是没改。”也不知道是褒是贬。只有王玉河夫妇还和20年前一样热情关怀。玉河老婆桂枝翻看我身上的棉袄,知道是我自己缝的,感慨的说:“什么都锻炼出来了。”还告诉我,玉河提了干部,还有了职称,得过科技奖,和邱瑞华、吴富融有时一起开会,邱瑞华在宁晋县大曹庄农场当场长,吴富荣在河北农大已有三个儿子。当年一起在畜牧场的,有两个年轻时就患癌症去世了。还有退休的,有退职回到家的,境遇各异,毕竟20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也都长大成人,那大儿子竟然一眼认出,喊了声许姨,我挺感动的。在农科所里北农大的同学不少,一个也没遇到,除了牛世裕,当年一组开会学习的人也一个没见着。听王玉河说,周场长在反右运动完毕就调到农校当书记了,反正我也没想要见这些人,就没往心里去。政工科的效率还真高,第四天就找我谈了话,说他们去中级人民法院看过档案,马上就给我落实政策,希望还回来工作。现在的名称是河北省农科院,下分许多研究所,也有了畜牧兽医所,在保定,落实到保定也可以,落实到这里,还回牛场也行。故地的几日停留和感受,我宁可去武功小县的基层单位,便称我也在陕西安家,还是落实到那边的好,他们也答应了,当即写好了本文书,寄往武功县落实政策办公室。总算顺利,我踏上了归途。不是回官村,而是回南京。在美国做修女的七姨,30年来首次获得签证,准许她回来探亲了,他将在春节后到南京看我妈妈。哥哥一家也带科科,齐聚南京,妈妈还得靠我来承担繁琐的接待任务。武功县把我落实到县农业局下属的畜牧兽医站,恢复我技术12级的工资待遇。工龄仍从1954年算起。文件寄到官村,老头子又给寄到了南京。我又写了请假信,寄到武功县落实政策办,说接待完七娘,就回武功县报到。又拧了一转。
快乐安康XH
录音效果不好,听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