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大家好，欢迎收听第一期语言日记：小时候的“天话”，我是沐冬。在进入正题前，还是要先感慨一下。《语言日记》是在2019年8月提出来的电台节目，结果第一期的主题是在12月时才定下的，2020年3月才找奶奶录了主要内容，6月才有时间把内容好好地整理出来，称得上是年更电台了。
进入正题，“天话”一词是我在幼儿园时就有的概念，奶奶经常在睡前给我讲“蟑螂天话”“老虎天话”。在我的概念里，“天话”一词自然而然地就和“故事”划上了等号。直到这一次了解了一下“天话”，实为空话、大话。不难理解，奶奶给我讲的“天话”里都有夸张的成分。
明·杨慎《天画》：“滇中有某提学训诸生读书为文之法甚悉，语毕，问诸生曰：‘吾言是否？’中有一人应曰：‘公，天人，所言皆天话也。’相传以为笑，盖俗以托空为天话耳。”
明·冯梦龙《古今谭概·微词·天话》引此条，原注：“吴下谓大言曰天话。”
明·凌濛初《二刻拍案惊奇》卷二：“是这小伙子调diao4喉，无过是他天性近这一家，又且躭dan1在里头，所以转造转高，极穷了秘妙，却又撰出见神见鬼的天话哄着愚人。”
这些看似玄乎的天话，构成了我小时候除了《白雪公主》《红舞鞋》外最熟悉的故事，也激发了我的想象力。我第一次对老虎天话和蟑螂天话有印象，一定是在幼儿园中班的时候，因为我脑海中的故事画面永远出现在读中班时住过的一间小屋里，很生动，也很闭塞。
那么，这两个天话到底讲了什么呢？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吧！
《蟑螂天话》
这户人家有三个女儿不知几个女儿。【我：你跟我说是两个女儿，大女儿小女儿。奶奶：大女儿小女儿两个啊？我：那要么三个啊？】那大女儿在，两个女儿（吧）。爹问大女儿（有什么事），大女儿说：“爹你到山里去，蟑螂花拗一点回来。”
他爹说了：“你要蟑螂花的话，给蟑螂当老婆去。”
大女儿说：“那我不去，我不肯的。嗯，不去。”
“那不去的话蟑螂花不能拗来了。”
（爹）走出，小女儿说：“阿爹啊，你蟑螂花拗一点来。”
（阿爹说）“你要蟑螂花么，给蟑螂当老婆去。”
“那好的。”
那么那个小女儿就去（给蟑螂当老婆）了。小女儿走进蟑螂家里，全部都是金的银的，好比金杌子、银矮凳，好比碗跟金筷碰到“叮”会响的。爹回来的时候就说了：“阿拉某人给蟑螂当老婆，家里多少好哦，通通金上金下的，什么东西碰到都是‘叮’会响的。”于是大女儿就生心了。
后来大女儿去阿妹家里了。早前有水缸的，大女儿特意跟阿妹说：“阿妹诶，你水缸水也没了，我跟你两人去抬好了。”她阿妹说：“不用去抬的，阿拉蟑螂来了蟑螂会挑的。”姐姐说：“那蟑螂要什么时候来啦！我跟你两人去抬（水好了）。”
那么她生心了，她就想把她阿妹在河里推下去。她说：“阿妹，你走惯了定惯了，站到那边（离河近的一边），我这边吧。”于是让阿妹靠河边，抬水的时候把她阿妹推了下去。推下后，阿妹就淹死了。阿妹淹死了以后，就变成了一只鸟。井里面长出了一株竹，每天这只鸟总是来骂，骂蟑螂“死乌龟，活乌龟，调个老婆不得知”。蟑螂晓是晓得的，他问（大女儿）：“你现在脚骨怎么那么大？鞋子需要那么大？”
大女儿说：“我摊谷晾=盘=印大的。”【我问：什么叫“摊谷晾=盘=”？奶奶：晒谷的摊谷晾=盘=，摊来摊去早前不是有的啊。】（后面奶奶又重复了一遍妹妹被推下水淹死以后到蟑螂问大女儿脚变大的事情。）她总是骗蟑螂，早前讲过忘记了，就好比（蟑螂问）“你人现在怎么那么高大了？”，（大女儿骗说）“那我人现在长大了长高了”。
那么阿妹变得那只鸟每天都停在井里长出来的竹上面，骂“死乌龟，活乌龟，调个老婆不得知”，总是来骂。（大女儿被）骂得难听死了，对蟑螂说：“那么难听的一只鸟啦，总是来骂总是来吵，你把那株竹砍掉！”于是蟑螂把竹子砍掉了，后来用竹子做了把杌子坐坐。这把竹杌子呢，她阿姐去坐坐总是“叽咕叽咕”会叫的，蟑螂坐坐“叽咕叽咕”不会叫的。（大女儿）她说：“这把杌子那么难看啦，劈掉烧火烧掉！”叫蟑螂劈掉，烧火掉。那么蟑螂把杌子劈掉烧火，烧火烧烧么好比是竹节里bong爆出把阿姐的眼睛爆瞎了。就好了。
首先是蟑螂天话。我印象中还有一个版本，小女儿不是因为要采蟑螂花嫁给蟑螂的，而是因为她的父亲被蟑螂救下，想要报恩。蟑螂说，我知道你有两个女儿，不如嫁给我一个吧。于是父亲回家问两个女儿，大女儿一听是蟑螂，不愿意嫁；而小女儿觉得要知恩图报，便答应父亲嫁了过去。后面的故事情节完全一样。当我把这个故事开头讲给奶奶听的时候，奶奶并不记得她跟我这样说过。我也不清楚这个存在于我脑海中的开头到底是怎么来的，大概是小时候故事只记了半截，后来又按照自己觉得合理的剧情接了上去。当时我跟奶奶说这个开头的时候，奶奶还觉得很有意思。这样想来，想象力真的是财富呢！
很多人会好奇蟑螂花到底是什么，我也是。在奶奶的描述中，我觉得蟑螂花很像平常说的彼岸花，也就是石蒜，查证后果然如此。奶奶说在她小时候这种花很常见，现在都看不到了。
接下来是比较短的老虎天话。
《老虎天话》
老虎天话人家以前是这样说的：
一户人家的娘到外婆家里去了，那么老虎精就走进（家里）了。老虎精走进（家里）了么，他们两姐妹（实际上指姐姐和弟弟）家里在着。
两姐妹问：“阿姆，你怎么回来了？”
“嗯，回来了。”（老虎精）它这样说。
后来睡觉的时候，老虎精说：“我跟你弟弟睡，你自己睡。”女儿就自己睡着了。（老虎精）睡着的时候，就把弟弟的手指头“格拉格拉”咬咬，把他吃掉了。
女儿问了：“阿姆，你在吃什么啦？”
“我从你外婆家去来，你外婆实在客气，给我‘蟹脚骨糖’啦吃点。”
【我问：“蟹脚骨糖”是什么？奶奶答：呐，就这样一根一根“簌簌”会响的吃起来。】
老虎精说是这样拿来吃的。那女儿说了，弄一点给我吃吃。老虎精说：“你外婆讲过的，小孩吃不来的，要大人吃的。”于是老虎天话（应该是“老虎精”）把她的阿弟咬咬吃掉了。
后来这女儿觉得有点不对，之后她起床对老虎精说：“阿姆，我要拉屎了，屎急死了。”（早前大人这样在讲，他说红红的那种煨红的铁球这样的东西。）女儿爬起后（对老虎精）说：“阿姆，我想起来我芋艿头焐着，你要吃的话，我去拿来给你吃。”
“那好啊。”那么女儿爬起来，（拿来）煨红的货（指铁球），说：“阿姆诶，你嘴巴开好，我一个红芋艿头扔下来了。”老虎嘴巴开着，（女儿把铁球从）嘴巴给它扔下，就把它烫死了。
其实细想之下，老虎天话的内容还是有点吓人的。不过不论是老虎天话也好，蟑螂天话也好，都没有很明显的寓意，似乎只是讲来图个乐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要一朵蟑螂花就要嫁给蟑螂，为什么老虎精假扮妈妈却没有被孩子一眼看出来。只不过蟑螂天话里富有的蟑螂、善良的小女儿、恶有恶报的大女儿和老虎天话里机智的女儿都成为了我童年的一部分，或许以后我也会把这两个天话当成睡前故事讲给我的孩子听。
这些有趣的天话也只有在用方言讲述时才有它本身的味道，我用普通话讲出来总是差了几分“天话”的意思。还有很多这样的方言内容在消失，我不可能完全捕捉到。也希望有更多有趣的方言内容能被发现，即便不是专业记录下来，以后能存有一部分讲给后辈听，也会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吧。
好啦，第一期语言日记到这里就结束啦。将语言和电台更好地结合起来，我是沐冬，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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