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经典作品《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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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草原,我也有。
从内蒙的草原,到西北的草原,从浅草边缘到深草丛处,从星点帐篷到牛羊马群,我都曾一一目睹。我也在书中看到过草原,从金庸老舍再到姜戎,我在他们的草原里读到过金戈铁马,也读到过潺潺流水。我还在歌声里听到过草原,腾格尔苍凉的歌声每当响起,总能一再拨动我那颗对草原之美,对原始之美的向往。 不过,迟子建的草原,仍然是独特的,在这个东北女作家的笔下,草原自有其别样的迷人之处。 迟子建的《草原》,是有魂的,她的魂,就在草原上的人,用平凡的生活诠释着草原上朴素的爱。 迟子建说,“草原啊,你就是我的神甫,当我的心灯因尘世而蒙垢,你总会用清风,拂去尘埃,并用你那碧绿的汁液,为我注满生命的灯油!” 草原是迟子建的神甫,为她注满生命的灯油,那么,草原的灯油又在哪,谁来为草原注满生命的灯油呢?迟子建没说,但读完她的《草原》,我能感觉到,正是草原人,他们面对生活艰苦的达观态度,他们面对亲情爱情的善良抉择,他们面对天地万物的朴素审美,构成了草原的魂,是他们的存在让草原变得生动起来,是他们的存在让草原亘古以来的历史变得有血有肉,一代代的草原人,用生命为草原注满了灯油。 迟子建的草原人,是有爱的。 在她的笔下,通过出差的王拖拉,见到了痛失爱侣的草原人,不顾一切追随而去的老父亲,一辈子“就喜欢掉进冰窟窿里的那个啊”;见到了毡房里的老板夫妻,丈夫腿瘸,妻子虽然嘴上逗趣,却在处处用行动看顾着丈夫;见到了养羊的老汉阿荣吉,妻子虽然天天嚷着一辈子要被抢一次婚才算过瘾,然而哪一回不是醉酒后抱着丈夫的脑袋,叹着“嫁了个好人”;见到了娶了一个哑巴妻子的阿尔泰,他给妻子备下石子,喊他就砸一下,妻子瘫痪了,就当她是像小孩子喜欢赖床一样养着她,在她枕边放个马铃,有事就摇一摇,叹着父亲过于痴情,其实自己还不是一样。 草原人的爱,犹如后劲醇厚的酒,没有轰轰烈烈的山盟海誓,却在天长日久的相惜相守中绵久流长,越品越是难得。 迟子建的草原人,是烈性的。 草原人都是敢爱敢恨的。拖拉机厂不结账,阿荣吉就拼着不要客户也不送羊;阿尔泰的哥哥,为了救一只受伤的蓑羽鹤,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阿尔泰为了追几个抢羊的歹人,宁肯摔死在马蹄之下;失去父亲、毁了嗓子的朵卧,拼命挣钱,也要还上父亲欠下的账。 草原的生活,并不容易,然而,草原人是有骨气的,虽然感叹“人世间的苦太多了”,一觉醒来,又坚强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迟子建的草原故事,是崇尚善良的。 阿尔泰爱上了两个姑娘,却娶了那个哑巴,因为爱唱歌的姑娘好嫁人,可那个哑巴,要是不娶她,就会一天天老下去枯萎了;爱唱歌的姑娘,虽然没嫁成阿尔泰,还是年年到他家的牧场唱歌,听说他死了,跑到他的坟上唱了一天的哀歌;并不富裕的阿荣吉,听说王拖拉有可能被骗了钱,一张一张数出1千元下注,帮助他减轻损失。 为了衬托草原人的善良,迟子建还专门为外来者王拖拉安排了一个心机深沉的前女友,为了前途抛弃了王拖拉,却又耍着小聪明挑拨王拖拉的夫妻感情。这样的“聪明”,在草原人的善良面前,让人觉得备加丑陋。 迟子建的草原故事,更是舒缓的,便如洒在草原上的一粒粒珍珠,这一处,那一处,不知在哪里,又汇成了一串。 迟子建所写的一连串草原故事,是由前来出差的外来者王拖拉串起来的,笔触不徐不急,当你以为是在讲王拖拉的人生时,她又转到了养羊老汉阿荣吉那,当你以为是在讲卖马汉子阿尔泰的人生,她又转回到了阿荣吉那,当你为阿尔泰的死去而伤怀时,猛然发现那个爱了阿尔泰许多年的爱唱歌的姑娘,竟然是阿荣吉的老婆子。 就像秋日的午后,骑着马儿在草原深处信马由缰,或急驰,或慢行,人们的心啊,就这样跟喝了酒似的,一点点地醉了。 然后在这一连串沉醉中,忽然体会到草原的美好,草原的惆怅,草原的苍凉。 阿尔泰说,草原的羊肉,要不加调料,最好连盐都不加地吃,这样才会“妙不可言”。 那么,迟子建笔下的草原故事,也要不加调料,就着那一捧中秋节的月光,慢慢品下去,才会慢慢体会到妙不可言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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